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或多或少的有一种漂泊的冲动,当我第一次踏进这片陌生的土地时,我这样想到。这也许只是对自由另一种方式的渴望,之如人类远古以来对云、风的倾慕,而云、风恰恰都是漂泊者。
我是个懒散的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便把自己的血肉和那块土地紧紧地缠绕在一起。老家是一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有我孩提时代所有天真的幻想,包括那一颗不安分的心。曾经无数次仰望着四周高耸的山峰,我总有一种翻越的欲望。可当我真正开始忙碌于追逐世俗的名利后,我才发现那方水土的可贵。我熟悉的笑容,我亲切的问候,甚至因为时间久了被圈养成的那种略有些“泼皮式”的无赖,这一切,都洋溢着幸福。
来到新的地方,依旧是穷乡僻壤,两岸青山夹杂着一条碧罗带般的河流。河宽40米左右,清澈如透明的琥珀,深潭便如深绿的翡翠了
。村庄三三两两的散落在河的两岸,河上有桥。我的住处是建在半山腰的建筑,距离山下的马路大概有六七十个台阶,走上一回便是气喘吁吁。房屋只有一层,原本是学校的食堂,暑假期间,钉了天花板,重新粉刷了墙,最终便成为了我的安身之所。屋后是几分菜地,这些菜地依山势而置,有些菜地的坡度确实让人惊讶,可农人们在那里劳作却是如此的自然和舒坦,我想,也许他们本身就是土地的一部分。再往后便是一片树林,林子里安息着些许村人的魂灵。屋前的一片竹林丛中掩映着几幢房子,那种泥土建成的房子,隐约的出现在竹林一角,显得分外古朴、沧桑。还有一个猪圈,也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知道,这样的环境肯定有大批的蚊子点缀风景。我不是个唯美的诗人,不能将蚊子的嗡叫想象成夜的低吟,以至于我的生活便少了一份诗意的享受,而多了一种现实的无奈和对苦难的承受。
当务之急,该是如何和这群可恶的生灵和平共处了。前几日,我一直用蚊香来表示我对他们赶尽杀绝的恶劣态度。可往往到了后半夜,这群东西便开始成群结社的肆意报复了,轮番吮吸着我宝贵的鲜血,仇恨一下子似乎被它们拔高到了物种灭绝的高度。鉴于此,我思忖,如小布什对伊拉克那般对付我可恶的邻居们,是决然行不通的。对待蚊子只有用“和平共处,互不干涉内政”的策略。于是,赶紧买来纱窗,以最快的速度把它笼在我的窗子上。果然,晚上坐着,我便过上了我屋内的幸福生活,而蚊子们也只得自寻快活去了……
对于陌生地,除却了新鲜感,接下来想的就是安定,想着如何在陌生的眼光中寻找几许友善的微笑,如何在陌生的土地上建造自己的空间。我觉得自己突然间有如一个开垦土地的老农,翻着坚硬的土地,重新开垦,重新播种,渴望着新的丰收。锅碗瓢盆构成了我对这个未知空间的世俗拥有,也开始了我高屋建瓴般的世俗生活。这时候的存在,也许只是“我有一间房子,面朝大山,春暖花开”的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几本书,一盏台灯,一些卫生用品,足可以让我快活的生存。这并不是一种自闭,傍晚时分,透过窗子,看到河对岸青色的炊烟,在那些褐瓦黄墙的屋舍群中袅袅升起,和着山中那茂盛树林的墨绿色,绾合成了一幅绝美的图画。夜里在房中休憩,屋外传来虫儿的鸣叫,洁白的月光撒进屋内,斑驳满地。我似乎隐约听到了屋前不远处溪流的淙淙水声,我不知道这是幻景还是真实。但与它们相临为伴,我确实领略到了幽静中的欢腾,冥思中的跳跃,这也该是生命的另一种张扬吧!
说起了漂泊,于是,自然的想起了东坡,这个一生都在漂泊的人。关于人生的顺境、逆境,行走的颠簸,我想他是更能体会。这个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似乎每一刻都在给漂泊者以温馨的人生提示:达穷各认天命,顺境中心怀天下,逆境中俯仰人生,任庭前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我亦安贫乐道,固守家园。想到此,我已释然。
夜更深了,月上中天,我不知道下一个漂泊地,但我终将会无怨无悔的行走!
04、8、30夜
该贴于2004-12-09 00:08:45被石牛版主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