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亮》 月晕透过我角膜淤血的右眼——折射诡异的鲜红,在瓦蓝的空中扩散开去,像一滴血,滴入一盆清水,血色弥漫。“外公,月亮是红的?它也流血么?”嚼着香甜的细沙月饼,我好奇地问斜坐竹榻上的外公。外公避开我淤血的右眼,将目光移向汪家大院东墙角的毛桃树上,我顺眼望去,发现,毛桃树的叶冠上有一些白雾升起。 之前,确切说,是昨天,在去镇里供销社偷月饼之前,我看到的月亮,它一直都是金黄的;当然,如果没有那只该死的老鼠,我敢保证我一生中都不会看到红月亮。当我的手一够着柜台里的月饼时,我兴奋得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如果,我真的能飞也就罢了,起码,我会飞到月亮上,吃嫦娥手中的桂花月饼。问题是我非但不能飞,我还让人捉了赃。 有几滴水落在我拿月饼的手上,稠稠的,不是水的感觉;我眯着淤血的右眼,抬头望去,月亮在天上飘着。 我在懊悔,为什么我偏偏会怕老鼠,为什么老鼠偏偏会在我即将拿到月饼时出现?我偷月饼是因为我喜欢吃月饼;可外婆被大舅、二舅陪着送湖州精神病院了,她毒头了,半月前让镇里公宣队斗疯了。虽然,我想念外婆,可我也想吃月饼;但外公没有一点要买月饼的意思,他每每在煤油灯下对着学生们的作业本发愣。我想,我都九岁了,我已经长大了,我自己给自己准备明天中秋夜的月饼吧。我知道供销社有很多月饼,而且,我非常熟悉供销社的地形,红小兵的我,经常去供销社做义务劳动。当我借着八月十四的月色,轻易地进入供销社时,我根本不会想到,我会因此而在第二天的中秋夜看到红月亮。 老鼠幽亮的眼睛在柜台下闪着阴森古怪的幻光,恐惧冲走了月饼在望的喜悦,我重重地从垫脚的骨牌凳上摔在供销社的木地板上。其实,摔地板上,就摔地板上,我想,如果没有那牌位(死人)的供销社主任,值班员肯定会放了我,他开灯后端详我的眼神,更多是怜悯;万不凑巧的是那个牌位主任,因为轧姘头穿帮,让老婆赶出家门(事后听说),便美名其曰地来社里值班。 一些水珠,落在汪家大院的瓦楞上、台阶上、青砖上,泛着血色。 外公,你的耳光打得我很痛,我眼睛看东西全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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