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树的种子

南方树的种子
王青木

   多少年来,总不敢轻易踏进这片美丽的校园。那里有我太多少年的希冀,那里有我太多青春的梦想。而今,有多少希冀和梦想变成了现实?有多少果实能奉献给这如诗如画的母校? 
   十六岁那年,在父老乡亲的赞扬和期冀中,在同学同辈的感叹和羡慕中,我第一次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家乡仙居,来到华家池畔求学深造。于是,大千世界向年轻和纯真的农家少年展示了丰富的内涵和无限的魔力。我在书海里畅游,在果园里遐思,在池畔展翅欲飞。图书馆也许记得土气的我,华家池也许记得我曾为池畔文学社团的诞生作出过努力。腼腆的我匆忙地在白纸上驰骋梦想,仿佛一个贫穷的农夫悄悄在土地里播种下希望的种子。——“啊,种子,/当冰雪消融的时候,/你悄悄抬起了头,/当春雨潇潇的季节,/你欢乐地张开了口。//啊,种子,/你把繁花洒遍草原,/你把森林盖满山丘,/你把禾苗铺遍田野,/你把硕果挂满枝头。//啊,种子,/世界有你,生命不息;/大地有你,一片锦绣。”这首题为《啊,种子》的诗发表于168期的浙江农业大学校报,这就是我十八岁的歌声,这就是南方树的种子。 
   十八年、二十年,弹指一挥间。不管在哪个岗位,我从未放弃自己的专业,也从未中止耕作精神的田园,像园丁从不放弃园艺。不管工作多么繁忙,我总不忘浇灌当年播种在池畔的种子,总不忘呵护精神果园中的树苗。当我检视近十年中思想和情感的片断,当我将自己诗歌创作的一小部分选编成册,当我将这部诗集命名为南方树的时候,我又是那么地惶惑不安。当年播下的种子有多少已经成材?当年播下的希望有多少已成现实?尽管比起当年少了一分稚嫩,多了一分成熟,可是不是也失却了一些青春的活力?尽管在祖国东南西北报刊发表了七百多首诗作,可又有多少能让人记住?就这么一点点东西,怎能心安理得地戴着诗人作家的桂冠而毫不脸红?思量再三,我决定不在这本诗集里写上任何前言后语。诗集出版半年多来,也没有为此写上片言只语。我想,只有诗歌本身才能说明一切,任何的话语和诠释都是多余。 
   现在,我终于略微感到一些欣慰。短短三个月,我的一千册诗集在家乡告罄。如今加印的一千册也销去大半。尽管我几乎没作任何宣传,甚至谢绝了家乡电视台的专题采访,却还有那么多人关心我的创作喜爱我的诗,也有许多来自诗坛和民间的好评。可是我清楚地知道,我的诗还远远没有我的家乡、我的华家池、我的祖国那么诗情画意,我的南方树那绿色的音韵,还远未抵达蓝天和森林的恢宏、大气、生机。我不能丧失激情和纯真,我不能放弃理想和思索,我不能放下我的诗笔。 
   当我踏上信息高速公路,在互联网上询问浙江大学的师弟妹们,我感到欣慰,还是有好多新世纪的大学生喜欢着诗。我的诗龄已经有二十个年头,当我在华家池畔怀着少年的梦想开始写诗的时候,他们刚刚来到这个百废待兴的世界。世事沧桑,当年视诗人为神圣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凭借几十首诗即可一举成名成家谋取高官厚禄也早已成为童话。在这个权力发言金钱说话的年代,在这个物欲横流诗意缺失的年代,有的人视诗人为背时的怪物。用不着太多的解释,我只想告诉大家,诗人不都是北宋时代的高官硕儒,也不是那几个神经质的怪物。真正的诗人是普通人中的一员,是坚持纯真和理想的人,是保持童心和梦想的人。真正的诗人也应当是时代的体温表时代的良知。正如我在〈〈竹〉〉一诗中所写的:“竖是一幅名画横也一曲歌魂/生是一首好诗死留一路风韵/一支笛一管箫一叠竹简/滋润天下多少凡心”。我将继续华家池畔的梦想,我将继续为此努力,我将继续绿色的歌唱,直到有一天我能无愧地说,我是一棵真正的南方树。 

2001.10.5 

(317300 浙江省仙居县政府办公室 王青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