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阿秭作者：阿珠 |
| 又是梅花盛开的时节。 老屋前的那株梅树一半儿已枯了，另一半正在热热闹闹地开着粉红的花朵儿。 依然是这棵梅依然是这个季节，但她却不在了。 她是我邻家的阿秭，一个情同手足的人。 阿秭叫柳，大我四岁，就住在我家的斜对门。她家姐妹七个，她最得人缘，不仅是因为她长得水灵还有她的性情温和。柳会唱各种小调，在小学时就已经是音乐老师的得意门生，有她的地方总有歌声，从小我是她的小尾巴，因此常常在她家的大床上披一条被单亦歌亦舞，引来许多的小孩来看我们的演出。她还会讲神灵鬼怪的故事，我最爱听月亮里嫦娥的传说。 柳是个敢于爱美的女子，她是村里第一个穿裙子的人，那条翠花的长裙为她招来无数的闲言碎语，连我的母亲也不准我去找她玩。但是，她依旧是裙裾飞扬扬起了女孩子们隐藏的希翼，村里接着出现了第二条、第三条的裙子......一场小小的风波随之平息了。 柳因家贫，读完初中后，留在家做刺绣活。 也是在这样的春天，我趁周末回老家。那个上午，阳光暖暖的，我坐在屋檐下做功课，柳把绣花架置放到梅树下，她笑着说与我作个伴。 这时，风吹起漫天的花雨，片片花瓣轻悠悠地飘着，有几片落在绣花架上，柳那天穿着一件朱红底色配大朵淡红牡丹的背心，映得她面若桃花。她停了手中针线，拈起落花轻轻地一弹指，花随指飞，手腕上的银镯在阳光下划出一弧弧白光来，她的神情又是那样的专注祥和，竟把我看呆了。我想，柳已经长成了一棵婀娜多姿的柳，不知有谁来呵护。 这以后，我总是对柳说：你不要随便嫁人去，等我为你找个好人家。柳抿嘴一笑说：我不嫁，我与你在一起。所以，我对那些围着柳家转的男人很是冷谈憎恨，生怕一不小心，柳就被他们“骗”去。每次回老家，我要先问问柳有了人没有，她说没，我就放下心。然而，柳到底被一个小她一岁的男人给哄去了，那人的穷追不舍，把柳感动得晕头转向，最终背弃了与我的“盟约”。我很难过，问她，她说那人对她很好，她满足了。 柳出嫁那一日，我正忙于高考，柳等不到我，托人送来一方帕子和一包糖果。我抖开一看，底是青色的，柳用彩丝在上面绣了个嫦娥奔月，帕子四边也绣成花边形。我握着手帕，眼里盈满了泪，我知道柳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对她只有遥遥地祝福。 嫁了的柳也常回娘家，我们又如从前亲密。看见她胖了不少更添一种说不出的风韵，我着实为她高兴。婚姻对女人来说是一辈子的事，好多时候是只能凭感觉去寻找等你的那个人，也许当初我为她设定的选择不一定适合她。 但是，人生无常，祸福难料。那年冬天，柳坐别人的摩托车被撞飞了出去，“啪”的一声，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结束了三十多年的尘世生活。我不明白，一个人的生命有时竟会是那样的脆弱，脆弱到不堪一击。我问苍天：为什么，美丽的东西总是最容易消逝？ 来年的春天时，我发现那棵梅树不知在什么时候枯了一半的树枝，只开了一半的花。 我站在树下，透过泪光，仿佛看见柳在落英缤纷里水袖长舞，唱着我所熟悉的歌。 |